基于公众满意度调查的西藏城市治理现状
刘红旭 , 刘仁莹
(西藏民族大学法学院 陕西咸阳 712082)
摘 要:西藏城市治理的基本目标是社会稳定,终极追求是社会进步发展。以西藏城市治理的公众满意度为主要问题,2016年我们抽取了拉萨、山南、日喀则三市的城市社区进行了问卷调查并辅以访谈,基于299份有效样本获得了西藏城市治理的公众满意度状况。研究发现,被访者对城市治理涵盖的十个方面都表达了高频次的满意度,也在不同的方面存在一定的差别。治理是多中心、朝向发展的秩序维持过程,西藏城市治理需要探索党委政府为主导,民众参与为主体的良性互动机制。公众满意度,始终是评价城市治理的核心标准。
关键词:公众满意度;城市治理;西藏
作者简介:刘红旭(1982- ),男,甘肃岷县人,现为西藏民族大学法学院副教授,社会学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为民族地区社会治理与社会发展。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一带一路’背景下民族地区建设文化产业公共服务平台研究”(项目号:16MBZ102);西藏民族大学2011西藏文化传承发展协同创新中心招标重点课题“维稳十年:西藏社会治理的回顾与反思(2008-2018)”(项目号:XT-ZB201802)的阶段性成果。
2015年12月20-21日,中央城市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会议提出,“城市是我国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方面活动的中心,在党和国家工作全局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1]时隔37年后再次召开的城市工作会议,是中国城市发展规模和速度空前的境况下,中国政府关于管理城市、推进发展的部署规划。《西藏自治区“十三五”时期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规划纲要》提出,坚持点、轴、面相结合的开发方式,以区域资源禀赋、环境承载能力为基础,引导人口、资源等要素向重点开发区域适度集中,构建“一圈两翼三点两线”的城镇化空间格局。充分发挥拉萨首府城市的辐射带动作用,做好其他地(市)所在地城镇和主要县城建设,合理布局城镇集群,形成以拉萨为中心、以其他地(市)所在地城镇为中轴、以中心县城为支点、以边境和民族小城镇为特色的城镇网络,打造结构合理、层次有序、辐射力强、功能互补的城镇体系。[2]新型城镇化背景下,以城市为核心,统筹区域基本公共服务均衡发展、支持优势区域经济率先发展,是西藏为其城市发展确立的基本思路。如果说新型城镇化是西藏党委、政府从资源配置的角度入手,对西藏全区的空间布局、人口流动、可持续发展、城乡统筹、体制机制和规划设施六个方面进行的谋篇设计,那么,西藏城市治理则旨在为西藏的经济社会发展创造稳定的社会环境。
城市治理是国家治理在地方的实践过程,党委和政府为核心、动员社会力量参与的多元共治,就是要达到有效治理、高效治理和长效治理的目标,也是迈向善治的必经之路。通过简单回顾西藏城市治理的政策过程,并结合笔者在西藏城市的公众满意度问卷调查,就可以在发展的脉络中展现治理的满意度状况,进而为未来的治理之路提供政策基础。
一、西藏城市治理回顾
维护西藏长治久安,历来为中央政府和西藏党委、政府治藏首责。无论是内地省份还是西藏自治区,区分城乡的治理都是很晚近的事情。城镇化的背景下,城市治理愈来愈多进入议事日程。对西藏自治区而言,城市治理起步于网格化管理,以遍布全藏的便民警务站为标志,构成了目前西藏城市治理的格局。党委牵头的网格化管理和便民警务站,是西藏城市公共安全的双保险,也是西藏城市治理精细化的表现。2013年,时任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陈全国在《人民日报》发表署名文章《群众路线是治边稳藏的生命线和根本工作路线》,提到要坚持把城镇网格化管理作为践行群众路线的好载体,具体措施则是“推行城镇网格化管理,在拉萨市、地区所在地和所有县城建成了698个便民警务站,每个警务站平均覆盖半径300—500米,各站点之间联网联勤联动,24小时全天候执勤巡逻,确保遇有情况能够及时发现、迅速处置。”[3]对西藏城市治理中的公共安全而言,便民警务站很有地方特色,“便民警务站的建设,是按照城市网格化管理需要来布局的,因此,大都分布在市区(城区)重要路口、重点部位、复杂路段和群众最关心关注的敏感部位。每一个警务站都形成一个警务圈,各警务站采取警用车巡、步巡相结合的巡逻方式,24小时不间断开展巡逻,坚持做到‘白天见警察,晚上见警灯’,确保不留死角,不留盲区,切实提高了街面见警率,威慑犯罪分子,有效挤压犯罪空间。”[4]同一天的《西藏日报》第二版报道了时任拉萨市委书记齐扎拉在检查老城区维稳安防工作时的要求,“全市各级各部门和城关区要切实加强融单位管理、社区管理、警务管理于一体的‘三三制’流动人口和社区服务管理队伍建设,坚决落实好“点对点”“店对店”“点对警”“警对社区”的管理措施,强化出租房源头治理机制、关口前移机制、网格化管理机制的落实,确保社会大局持续和谐稳定。”[5]
网格化管理是西藏城市治理的主要措施,城市社区显然是其中重要的环节。从报道来看,北京和上海早在2003年就开始了城市网格化管理的试点。[6][7]所谓网格化管理,是“借用计算机网格管理的思想,将管理对象按照一定的标准划分成若干网格单元,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和各网格单元间的协调机制,使各个网格单元之间能有效地进行信息交流 ,透明地共享组织的资源,以最终达到整合组织资源、提高管理效率的现代化管理思想。”[8]西藏自治区拉萨市城关区是最早进行网格化管理的地方,当地党委、政府结合自身实际,“在积极借鉴北京市东城区网格化社会管理模式基础上,提出了以维护首府城区局势持续稳定为首要目标,将出租房屋和流动人口服务管理作为城关区网格化社会管理工作的重点内容,实现‘网格内所有工作都在党的领导下、都在政府的有效服务和管理中’的总体工作思路”。[9]经过几年的试点,报道《民情汇入“信息台”幸福民生满心间——我区网格化社会管理创新工作纪实》总结认为,精细化管理、人性化服务和多元化参与是网格化管理的特点。其中多处提到城市社区,“将社区划分为多个网格,确立‘1+5+X’的网格力量模式,并配置网格格长、流动人口服务员、居民事务联络员、治保员、民警等多重职务”;“街道、社区已经成为我区维护社会稳定、服务人民群众的关口,也是最为重要的一道关口”。[10]社区是网格单元,社区又被分为更小的网格,城市社区被纳入精细管理,逐步整合了服务职能。便民警务站是网格化管理中关键的一环,也是“摆在街头的警力”。覆盖西藏城市街道的便民警务站2011年9月28日开始设立,截至2012年3月3日,全区的675个建成的便民警务站开始运行。[11]便民与警务相统合,警务旨在维护社会秩序,便民旨在服务群众。从便民警务站的设立而言,体现了治理与服务的双重含义,符合社会由治理到服务的转型趋势。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简单概括出西藏城市治理的三个特点:一是党和政府为核心的治理体系。地方治理是国家治理的具体化,由代表国家的基层公务员直接面对群众,是西藏社会治理的一般状态。二是社会稳定为核心的治理目标。维护西藏社会稳定,是中央和西藏党委、政府的治藏基本方针,动用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编织的“天眼工程”——网格化管理和密布街头的“警务网络”——便民警务站,足见维稳的决心和具体措施。三是由治理到服务的治理转型。网格化管理、“双联户”(联户平安、联户增收)服务管理工作、便民警务站、强基惠民驻村工作、寺庙管理等,一方面是将管理的精细化程度不断强化,构筑了地方治理的体系网络,另一方面注意将服务的内容加入到每个环节,民生改善促成社会和谐的思路体现了社会治理的多元参与和服务性意蕴。当然,无论党委、政府倾注了多少精力维持地方治理,治理效果都要通过各种社会表现,尤其是需要经过科学的评估才能得出结论。
二、西藏城市治理公众满意度调查概述
城市治理是国家治理体系的组成部分,涵盖了政府、市场和民众三大主体之间互动的方方面面。西藏城市治理的首要目标是社会稳定,终极追求是社会进步发展。立足于自上而下的管理模式,朝向多元互动的治理框架,我们既要评估现有的管理绩效,又要判断治理的前景。因此,基于公众满意度的西藏城市治理现状调查,是从九个维度31个指标来进行测量的。具体而言,本次调查问卷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被访对象的基本资料,第二部分是满意度调查,包括:教育满意度(硬件设施、质量、公平3个指标)、就业满意度(信息、培训、中介、岗位4个指标)、医疗卫生满意度(设施、水平、传染病防治3个指标)、住房和社会保障满意度(经适房、养老和医疗保险3个指标)、公共安全满意度(社区和城镇治安、110、消防4个指标)、基础设施满意度(道路、电信、公厕、停车场4个指标)、环境保护满意度(空气质量、道路清洁、水质和垃圾4个指标)、公共交通满意度(公交线路和质量、交通拥挤和便利性4个指标)、政府效能满意度(机关的办事效率和工作作风2个指标)。第三部分是专门对公共政策的制定和政府的行政绩效的评价,共有5个指标(公共政策制定时征求民意、公众对公共政策影响、机关人员办事态度、政策信息获知和政府办事透明度)。考虑到满意度测量指标的抽象性,测量采用里克特量表。
本次调查采用非随机抽样与随机抽样相结合的方法。抽样的第一级单位是判断抽样选择的拉萨市、山南市和日喀则市;抽样的第二步根据三市不同的状况进行不同的抽样方式,在拉萨市抽取了9个社区、日喀则2个社区、山南1个镇。本次调查以调查问卷为主,辅以访谈与观察,访谈的内容主要集中在社区的概况(人口,面积等),社区的主要工作,社区与上级部门和居民的互动情况,社区建设的具体做法等。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320份,回收313份,有效问卷299份(拉萨市100份,日喀则市151份,山南市48份),回收率97.8%,有效率95.5%。
表1是被访对象的基本情况,显示了样本中被访对象的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居住情况、家庭月收入和职业的分布情况。样本中,女性多于男性,年龄在19-39岁阶段占较大比例,以本地居民为主,自由职业者百分比最大。被访者的文化程度以高中、中专、职高和技校为最,被访者的家庭月收入分组最多的是2000-3999元。
三、西藏城市治理的公众满意度调查数据分析
(一)教育满意度
表2是教育满意度情况。我们将硬件设施、教育质量和教育公平三个指标的满意度放在一起比较,由此可以看出“比较满意”一项所占比例均较高,其中“不了解”一项比例最高的是“硬件设施”,“很满意”一项比例最高的是“教育质量”。西藏义务教育的“三包政策(包吃、包住、包学习费用)”始于1985年,反映了中央政府对西藏基础教育的特殊照顾。西藏党委、政府对教育的重视,可从报道《西藏2018年教育财政投入253亿元》的数据中窥斑见豹。“中共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吴英杰在会上称,西藏教育财政投入近5年年均增长10.9%,2018年达到253亿元(人民币,下同),各级各类学校特别是农牧区学校办学条件得到极大改善。”[12]从中央到地方,历时长而投入大,应该说明显提升了西藏的基础教育质量,也可以从被访者对其较高的满意度得到佐证。
(二)就业满意度
我们将提供就业信息,就业培训、人才市场中介和就业岗位的满意度指标作为就业满意度的体现。如表3所示,“比较满意”占比例最高的一项是“就业岗位”,“很不满意”占比例最低的同样是“就业岗位”,即“就业岗位”这一指标的满意度相对较高。西藏大学生的就业历来受政策影响胜于市场影响,党委、政府更是将就业问题与社会稳定紧密联系。例如,2011年11月12日,时任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陈全国《在中国共产党西藏自治区第八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提出,“千方百计增加公职人员岗位、购买更多的公益性岗位、增强企业就业吸纳能力、发挥就业援藏优势,教育引导高校毕业生转变就业观念,力争使西藏籍大学生全部实现就业,动态消除零就业家庭”。[13]大学生全面就业政策产生的良好社会效应,可以从本次调查中“就业岗位”的高满意度得到体现。就业为民生基础,牵扯到千家万户,如是举措改善西藏大学生就业以促进社会稳定,为西藏自治区党委、政府打造了积极改善民生的服务者形象,也在一个时期内奠定了社会稳定的基础。当然,从政府导向的全面就业到市场导向的积极就业,①是否会对该问题造成影响以及影响的程度,还需要再做调查研究。
(三)医疗卫生满意度
医疗卫生满意度维度由3个指标构成,分别是医疗设施、医疗水平和传染病防治。其中,指标“传染病防治”的评价中,回答为“很满意”一项比例相对最高,再加入“比较满意”后该项指标的满意度相对最高。该数值表明,医疗卫生维度上,被访者对西藏传染病防治工作最为认可。相形于传染病防治的体系化工程特点和医疗水平的抽象性特点,医疗设施更具有直观性,虽不及前两者但也表现也不俗,其状况还可以从西藏自治区历年的统计数据得到呼应。据《2018年西藏自治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年末全区共有卫生机构1548个,实有病床床位16787张,卫生技术人员19035人,每千人病床数和卫生技术人员数分别达到了4.88张和5.54人。[14]被访者对医疗卫生整体的满意度,应该说是对上述数据反映的西藏医疗卫生事业发展情况给予的积极评价。但是,我们也注意到被访者对“医疗设施”一项的回答中,“不了解”“很不满意”“不满意”的回答比例都明显高于其他两个指标,也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被访者对所在地医疗设施的诉求。如果考虑到西藏广袤的地域、复杂的地质环境和高原特点,那些此次调查没有涵盖地区的民众,是否存在着对医疗需求更甚的可能性,也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四)住房和社会保障满意度
西藏的城市和城镇住房有鲜明的政策特点,行政和事业单位目前还实行公用周转房制度,本地居民则多以自建自有住房为主要形式。虽然近几年西藏的城市和城镇,尤其是拉萨市的房地产行业急速发展,但我们从城市治理角度研究的住房问题,还是只能局限于政策性供给的经济适用房。理论上,社会保障制度包括了社会保险、社会救济、社会福利、优抚安置等。从社会保险在社会保障的核心地位出发,结合西藏的实际,我们只调查了被访者对医疗保险制度和养老保险制度的评价。对住房和社会保障维度所含三个指标调查结果显示,被访者回答编码分为6级:“不了解”为0,“很不满意”为1,“不满意”到“很满意”为1—5,被访者回答满意度得分均值在“3”和“4”之间,表明高于一般的满意度。频数统计发现,“满意”一项的频数最多,也显示了被访者在该维度三个指标上积极正向的评价。援引三年前的一则数据,就可以看出党委、政府的具体政策和投入:“2016年,西藏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年人均补助资金提高到55元,农牧区医疗制度、城镇居民基本医疗保险政府补助标准分别达到年人均435元和420元,全面实施重特大疾病医疗救助制度。”以及“截至2016年,西藏连续12年提高企业离退休人员基本养老金水平。开展自治区本级机关事业单位养老保险制度改革,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基础养老金标准提高到月人均150元。”[15]由此可见,民生改善既是从中央到地方政府角色转型的必然内容,也是西藏以民生建设促进社会和谐稳定的重要举措。被访者对于该项积极正面的回应,可以被视为西藏党委、政府从管理者向治理者再向服务者转型的风向标,也指明了倾力民生的维稳之道更加符合民意。
(五)公共安全满意度
表5为公共安全满意度情况,我们以“小区治安状况”、“110反应速度”、“消防反应速度”和“城镇治安状况”来测量被访对象的公共安全满意度。如表所示,“城镇治安状况”回答为“很满意”一项所占比例相对最高。报道《西藏实现“网格化”管理全覆盖》中提到西藏构建了治安防范“大网络”,“通过有效整合社区工作人员、村(居)委治保员、流动人口协管员、治安民警等力量,形成‘1+5+X’网络工作模式,根据社会管理秩序、治安环境状况等,将网格划分为日常管理、重点关注、综合治理3个等级,以网格为单位,逐人、逐地、逐事明确工作任务,做到精确定位、精选定人、精准定责,对发现的各类问题层层通报、处理、移交、监督。通过网格化建设把群众有序地组织到一起,共同开展治安防范,共同看家护院,改善治安环境,把有限的警力与无限民力有效结合,构建了维护稳定、治安防控的大网络。”[16]高强度的网格化管理力求为西藏的城市(镇)治安保驾护航,从数据显示可见其提升了居民的满意度。“110反应速度”“消防反应速度”“小区治安状况”也都有不俗的得分,从而相互佐证形成了西藏城市(镇)公共安全的满意度。法理意义上的公共安全与公安机关紧密相连,这也是本研究的测量指标基本的出发点。公共管理领域的城市公共安全是一个内容更为丰富的概念,正如研究者在综述城市公共安全基础上提出“安全城市是指城市在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环境、市民人身健康以及资源供给等方面保持一种动态稳定的和谐状态”[17]所言,城市公共安全以治安保障为基础,需要兼顾多个层面的需要,也就必然需要依靠城市居民的参与。政府为主导,市民为主体的公共安全,应该是安全城市(镇)的合理架构。
(六)基础设施满意度
我们以道路交通设施、邮政电信设施、公共厕所设施和停车场地建设的满意度四个指标,测量被访者对基础设施的满意度。如表6所示,“公共厕所建设”一项回答为“很满意”所占比例最高,“停车场地建设”一项回答的满意度最低。旅游是西藏的主要产业,为游客提供优质的服务以吸引更多的游客就显得顺理成章。以拉萨为典型的城市建设中,公共厕所很早就得到了政府的重视,2012年4月1日起实行了《拉萨市公共厕所管理办法》,2016年更是发生了“公厕革命”。[18]全区的公共厕所建设情况,也可以从报道《我区拟出台<关于大力开展公共厕所革命的意见>实施方案 公厕建设最低也要A级标准》中看到情况。[19]
公共厕所的规划、供给、品质、管理等进行的改善,获得了居民的良好反响,也就表现为我们调查数据中的高满意度。停车场建设的评价,可以从两个方面获得解释:一是西藏连年攀升的游客数量,其中的自驾游者数量不菲。《2018年西藏自治区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全年接待国内外旅游者3368.73万人次,比上年增长31.5%。其中:接待国内旅游者3321.11万人次,增长31.4%。[14]二是西藏本地居民的汽车保有量激增,进入了新华社记者所说的“汽车时代”(2016年7月西藏机动车保有量达30万辆,每年还有近8万人考驾照)。[20]人多车多,交通拥挤,无处停车,内地城市面临的发展性问题也是旅游旺季时拉萨为代表的西藏城市现状。发展性问题需要发展性思维和市场化逻辑,问题解决的好坏则依然以群众的评判为准。
(七)环境保护满意度
生态文明建设成为五位一体之中的一部分,足以说明环境保护在当下中国的意义。建设美丽西藏已成为西藏党委、政府确立的努力方向,与之有关的论述常见于正式文件、理论宣传等。例如,《2019年西藏自治区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2019年要全力推进生态文明高地建设,打好打赢污染防治攻坚战,加强自然生态保护与恢复,扎实推进绿色发展。[21]蓝天白云、神山圣湖,让西藏成为国内外游客向往之地。城市治理中的环境保护满意度,我们使用了四个测量指标。表7显示,回答为“很不满意”一项中,“空气质量”所占比例最低,而“垃圾回收和处理”比例最高。“比较满意”中,“空气质量”所占比例最高,“垃圾回收和处理”比例最低。两者综合之后的基本结论是,环境保护满意度中,民众对空气质量满意度相对最高,对垃圾回收和处理满意度相对最低。建设国家生态安全屏障的政治要义,实施美丽西藏的建设计划,既是党委、政府的施政要领,也符合西藏的文化价值和民众心愿,因为“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处处呈现出生机盎然、万物欣荣的迷人风光。这种和谐的生态美不仅是大自然的恩赐, 更主要的是藏传佛教致力于其‘圣地’生态保护的结果。”[22]高原的生态系统脆弱,环境的可承受能力有限,同样是城市化过程中出现的生活垃圾等回收和处理问题,西藏城市(镇)可能就更加突出,被访民众对此评价可见端倪。生态城镇化的目标,绿色可持续发展的路径,都是为了实现人与自然相融相处。生态环境的保护,国家、市场和社会同等重要,如何建构多方参与又良性互动的机制,任重而道远。
(八)公共交通满意度
公共交通是民众能够真切感受的公共服务,公交线路、公交数量、公交服务态度、交通拥挤等都是其内容。《公共服务蓝皮书:中国城市基本公共服务力评价(2018)》以拥挤度、便利度、舒适度、典型交通问题和整体满意度为二级指标,对2018年全国城市公共交通满意度评价进行了测量。结果显示,2018年38个城市公共交通要素满意度总体排名中,拉萨位居第3名,2015年是第1名。[23](P117-120)公共交通满意度得分整体不高,拉萨市的排名也有明显下降,这是蓝皮书测量的结果,也与我们调查中公众对于交通拥挤的不满意情况相互映照。表8中,“交通拥挤程度”在“很不满意”和“不满意”中均占据最高比例,既反映了居民对公共交通现状的不满,又与表6所反映“停车场地建设”问题有互证效应。拉萨是西藏自治区首府,人口聚集而公共交通投入大,公共交通存在着诸多问题。其他地区(市)所在城市(镇)公共交通的供求矛盾应该相对缓和,但这一问题的现实紧迫性和持续发展性,会加剧公众对城市公共治理的负面感受,因而需要引起应有的重视。
(九)政府效能感满意度
党委、政府是公共治理的主导者,治理目标、治理结构、治理过程、治理内容等都是在政治系统内生产,表现为由公务人员执行的治理方式。既不区分党政的效能感,也不区分不同层级政府的效能感,而仅从“机关人员办事效率”和 “机关人员作风纪律”两个指标测量“政府效能感”,显然有着不全面和简单化的遗憾,却能够达到可感和易于评价的目的。为了进一步了解民众对政府的效能感评价,我们在问卷中也另辟部分进行了测量。相比较笼统的办事效率和作风纪律,具体分为公共政策的制定、公共信息的获得、公共行政的透明度等问题之后,不为民众熟知或不乐于表达意见的情况就会增加。如图1和图2所示,民众对政府效能感的满意(包括“很满意”和“比较满意”)评价比例在半数左右,民众对政府效能感的不满意(包括“很不满意”和“不满意”)评价比例在10%以内。可靠性分析表明,这两项指标Cronbach 的 Alpha为0.904,指标的信度很好。配对样本T检验结果是,p值为0.335>α=0.05,民众对机关办事人员的办事效率和作风纪律的评价没有显著性差异。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以来,多中心、双向化的治理成为构造社会秩序、促进社会进步的策略选择。公共政策的制定、执行和评估,都是具体行动者的行动过程,也都会为民众所感知。治理的过程中,党委、政府是主导者,机关工作人员的办事效率和作风纪律为代表的政治效能感,自然会影响到治理的满意度。
四、小 结
城市治理以城市社区治理为载体,也因此表现了政府主导、社会协同、民众参与的形式。社区是居于其间的人们社会生活的共同体,自治是其鲜明特点。国家治理体系和能力现代化,显然是城市社区治理的框架性目标。治理的意蕴中,多中心的主体、多向的互动,主动的参与和朝向发展的目标,都让不同于管理的秩序维持方法能够与自治具有融通的空间。西藏城市社区治理是维护社会稳定的组成部分,管理为主、兼顾治理的色彩依旧鲜明。伴随着治边稳藏、依法治藏、加强和创新社会治理等治藏方略的提出,尤其是业已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和完善城乡社区治理的意见》所提出的具体内容,都将促使西藏社区治理模式逐步成型。借用奥斯特罗姆的定义,“社区治理通过借助既不同于国家也不同于市场的制度安排, 可以对某些公共资源系统成功地实现适度的开发与调适”。[24](P10)如何在西藏城市社区治理中,切中社区治理的内涵,实现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民众参与、法制保障的共建共治共享的机制,还需要不断探索。但是,民众作为主体的社区治理,“消费者”意义上的满意度始终是评价社区治理的核心标准。
[注 释]
①根据西藏民族大学招生就业处2017年6月20发布的《西藏民族大学大学生就业创业政策解读》显示,“从2017年开始,我区高校毕业生就业机制将从政府解决就业向市场就业过渡,从单一化就业向多元化就业转型,充分发挥市场在配置人力资源中的决定性作用,建立以市场为导向的就业机制,促进高校毕业生通过市场就业、区外就业和自主创业等方式多渠道多形式就业。”(http://www.xzmu.edu.cn/getcontent?id=41503&url=show_picn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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